仇保兴:中华文化基因的修补者——南怀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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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作者仇保兴先生,系国务院参事,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原副部长,中国城市科学研究会理事长。

2018年3月17-18日,“纪念南怀瑾先生诞辰一百周年”系列活动,在上海恒南书院举行。本次活动由南怀瑾文教基金会、南怀瑾学术研究会、恒南书院、江村市隐主办,中国城市科学研究会、人民东方出版传媒有限责任公司、浙商总会、世界温州人联谊总会协办,恒南书院承办。

本文系作者在纪念大会上的致辞。经作者审定,授权发表,转载请注明出处。

 

 

 

中华文化基因的修补者——南怀瑾

仇保兴

    

我和南师结缘是1984年,在南师的家乡浙江乐清县任县委书记时(当时本地人可以在本地任书记)。上任不久就收到南师从台湾寄过来的《论语别裁》上、下册。从此走上读南书、聆面授、阅书信的学习道路。今天,我尝试用自问自答题来介绍自已粗浅的学习心得。

 

一、为何南师著作的读者会越来越多?

    众所周知,南师虽然著作等身,但数十年来并没有任何现代传媒广告宣传,没有任何两岸政府红头文件推介,没有任何社会文化基金项目赞助,没有任何国内外著名文化奖项掖奖鼓励,但读者却越来越多,读者中涉及的行业也越来越广,社会的影响更是越来越大。一般来说,谈论和阐释经史类著作是最基础(上下五千年之常识)、最熟知(千万人耕耘过)、最具争议(门派不同各述已见)和最无趣(不能如文艺小说那样可天马行空)的,但“读南师”却逐渐成为当今社会“文化现象”之一。不仅空闲时读南师,决策时读南师,无奈时读南师,困惑时读南师,抑郁时也读南师。由此可见,南师著作是以浅出深入又富情趣的笔调来阐述中华传统文化,它具有无尚的力场,能解读民众的精神难题,能解惑全球化时代的激荡风云。

 

二、为何中华文化基因会产生缺陷?

    南师常言道: “中华文化不能断,断了就会亡国亡族”。任何一个大国,文化不仅决定着民族前进的方向,而且还决定了前进的源动力。德国著名社会学家马克思·韦伯曾断言:“如果没有基督教的新教文化,就没有现代资本主义的兴起”。传统文化中最核心、最基础性的部分可谓之为“文化基因”。我的一位朋友,加拿大皇后大学规划学院院长梁鹤年教授,最近出版了他的著作《西方文明的基因》。他认为,如果说西方文明文化基因源自两千年前的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和阿基米德等文化巨匠,那么中华文明的基因则来自于同时代的春秋战国时期的孔子、老子、孟子和庄子等诸子百家所著的“四书五经”。“基因”虽然是最基本的信息编码,是生物体中最坚韧的部分,但在外界的强力干扰下,也会发生变异,从而出现遗传缺陷。我国作为世界上封建历史最为悠久的文明古国,受历朝的“文字狱”洗炼、历代权威对其的注释和始于隋唐的科举制度的三方夹击,对文化基因影响巨大。南师常常提到:中华传统文化在宋朝的转折最为明显。当时的大儒朱熹编辑的《四书集注》被以后的各个朝廷指定为科举文人的必读书,科举答题也不能超越朱熹划定的“雷池”范围。知识分子的批判精神越来越弱化,与世界的隔离也越来越强化,社会整体也越来越进入“超稳定结构”。民众思想从活泼转向僵化,从包容转向封闭,从创新转向守旧。在表层文化——艺术走向绚丽精彩的顶峰时,民族整体的积弱已暴露无余。

 

三、南师如何修补“中华文化基因”?

    在以“挑战自然、征服自然的逻辑力量”见长的西方文化把工业文明推向顶峰的同时,也制造了“气候变化”、“贫富分化”等顽固性积弊,这充分说明西方文化的局限性也已日益显露。这无疑为以中华文化为核心的东方文化的融合发展留出了空间。时代正在呼唤中华文化的复兴。但是如果让带有明显遗传缺陷的文化基因进入快速复制进化的历史阶段,不仅对中华民族的崛起无益,而且也不利于“人类命运共同体”旗帜下的东西文明互补融合。南师从重新注解“四书五经”入手,着手修复中华传统文化基因,无疑是实现“中国梦”最基础的文化工程。南师历时数十年,一以贯之。先是《论语别裁》,对号称“半部论语治天下”的经典以“别的视角”进行重释;再是《孟子旁通》,对问世最早的“人本文化”名著“另辟新径”进行解说;三是《老子他说》,对千古恒律——道德经以“第三者眼光新释”;而《原本大学微言》,则是对这本“四书五经”基础之砖“微琢微修”;《列子臆说》,更是对其进行“更富想象力的解说”……

 

四、南师如何能重注中华文化经典?

    纵观历史,无数文人志士都希望在注释文化经典中留下“重墨厚彩”,但鲜有成功者。南师的成功或许源于三个方面。首先在于南师以天下为公,丝毫不为私名私利所累,以“出世精神”执“入世之伟业”;其次,南师从少年起“发宏愿,立恒心”,不为潮流、利碌等所移;再次,南师坚持包容并兼,学贯中西,博采正野。历代正史,都是统治者重新修订编辑的,充盈着“胜利者”的杜撰。南师本着史实研究“致真、致用”的原则,早已与“学院派、训诂派”分道扬镳。他认为正史可能“无中生有”,野史却可能“事出有因”。真正的史实真象或许储藏于那些躲过历代焚书灾难的民间野史孤本之中。因而南师历数年远渡重洋游历诸国收集散落海外的孤本、珍本文献。因世界之大,这些记载史实信息的“区块链”难以被全部毁坏。二十年前他曾寄给我一份书单目录,共计十数万册书籍(含孤珍本),商议在杭州西湖边建一座藏书馆向公众开放(后因种种原因未遂后移师太湖畔)。坐拥如此丰厚的历史文献,南师重注的“四书五经”就可以“博采正野”了。难怪少数死守正史或学院派的学者对南师的著作颇有微词。众识民智读南师之书,习南师之教诲,以每个人的切身实践,体会重注后的“新四书五经”之真善美,这是不可遏制之“自组织式民智、众慧”。

 

    我们今天在纪念南师诞辰一百周年之际,心中常忆起南师自嘲“三无老人”时的音容笑貌。南师之伟大在于:他不追求功名,而功名永彪;他不谋求私利,却精神财富日增;他从不坚持私见,才海纳百川成就大业。“三无老人”,永远的南师,永远的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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