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一九七八年三月初,接到台北古国治的消息,说南老师闭关已满一年,在三月廿一日,要抽时间开课了。
我立刻电话陶蕾,她听说这个课,也决定要来参加,就到学校向指导教授请假三个月,并要学校承认这门南老师课程的学分。
她的教授说,南某人是有名气的,他们已经听说过,只是南某人的著作既未附有参考资料,又无注解,不能算是学术著作,所以他开的课,我们不便承认学分。
陶蕾听了不服气,就对教授说,中国自古以来的大学问家,他们的著作都是没有参考资料或注释的,只有后来研究他们学问的,才会把他们的著作当做参考资料。南老师已融会贯通成为他自己的发明,何需附上参考别人的资料呢?
那个教授也算开明,接受了陶蕾的说法,答应她去台北上南老师的课,并且承认算做三个学分。
这桩事证明了美国学院的教授们仍是开明的,不是墨守陈规,他们也有自己的判断。
但这件事却使我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要在南老师的著作中添上参考资料和注解,并不是一桩困难的事啊!也就是这个想法,促成了几年后翻译《习禅录影》中的一篇,此是后话。
三月中旬,我从纽约飞往旧金山。陶蕾已先我一日到达。我俩结伴同行,一起回到了台湾,赶上南老师开的课。
南老师这次的课程,题目是“融会显密圆通修证次第”,每周二及周五的晚上八时至十时,上课各两小时,地点是台北佛光别院,一共讲了三个月。不过尚未讲完,因为南老师临时有其他想法,所以暂停了。
顾名思义,这是佛法显教密教的修行方法及程序,对学佛及修证的人,关系相当重要。因为讲课大厅很大,参加听讲的人很多,用了两个黑板,分置两边,由李淑君及古国治各写一个。
每当南老师为学生讲课时,总要同学们记笔记。这次的听众中,有不少出家人,也有几个外国学生。记笔记是人人在记,但许多人记不完整,不好意思交给南老师审阅。有些人怕给老师增加麻烦,也不交出来。至于像我这一类的旁听生,人数也不少,笔记只有记给自己看了。
在众多认真的听众中,赖芳如的记录比较详细,后来不少同学借她的笔记去抄。她也是少数交笔记给老师的人。十年以后,要整理这次讲课的记录时,赖芳如的笔记也是重要的参考资料,后来整理好出版,就是《如何修证佛法》这本书。
这一年,有好几个外国学生来求学。其中一位比利时的李文(Levens),除在政大研究所上课外,特别在南老师的指导下,研究“心性之学”。后来他将《马祖语录》译成荷兰文出版(比利时用法语及荷兰语),获硕士学位。
◎ 本文选编自东方出版社出版的刘雨虹先生著《禅门内外——南怀瑾先生侧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