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七年二月十五日,南老师开始闭关了,预计是两年。
这次的闭关,找不到卅多年前四川峨眉山上那样的环境;那样的环境遍寻台湾也是找不到的。记得刚来台湾时,假日出外游山玩水,发现台湾山高庙小的特点。走了许多山路气喘如牛,到了山顶大失所望,原来只有一间小小的房子。台北木栅的仙公庙(供奉吕纯阳的道场) ,就是典型的例子。后来社会富裕,捐钱的人多了,才渐渐修建得颇具规模。
所以南老师想闭关,找不到清静的地方,只能采取“隐于市”的方式,就在自己住的二楼闭个方便关罢。
在南老师闭关之前,就准备由古国治接下这个摊子。以前的书,并不是自己出版,因为那时法令规定杂志社不可以出版书籍,所以势必要成立一个出版社才行。
古国治在银行抵押了他仅有的一间小房子(养母遗留给他的)。用这笔款项,接收了整批的书籍和应付账款,担起了这个担子。后来老师出关,古国治结婚离去,老师才归还给他。
因为古国治承担了一切业务,当他登记出版社时,老师说:“就用你的姓,登记为‘老古’出版社吧!”五月得到批准后,古国治就正式成为老古出版社的负责人了。而东西精华协会的事务,也是由他及李淑君二人联络推动。
这时,《人文世界》杂志曾停刊半年,到了九月才重新复刊。
老古出版社在这一年中,出版了《新旧的一代》及再版《禅话》。这两本书都曾在《人文世界》连载。《维摩精舍丛书》也在这年再版,另外还印行了一些赠送的书,如《菜根谭》等。
一九七七年十月十六日,按照政府的规定,东西精华协会召开了第三次会员大会,改选理监事,由协会秘书长杨德祥主持。大会的来宾除了刘修如先生及“内政部”吴景康先生外,还有救国团台北区总干事史济锽,他是史济洋的弟弟。
说到史家姐弟,又牵扯到一些文化上的问题,顺便一提。
在莲云禅苑时,史济洋借住在三楼。她在学校教书,下课回来也在会里帮忙,她对人和蔼热心,大家都称她为“史菩萨”。
有一次,南老师听说她的父亲是史久光先生,就鼓励她姐弟整理老先生的著述和遗墨出版。因为史老与蒋百里、杨杰都是日本士官四期毕业,三人都是民国初年的兵学家。
史氏早年曾习儒学,中华文化底子深厚,军事学业之后,又曾赴德国研究哲学,故为文武全才的军事哲学家。
因史氏遗墨多为行草,后由孙毓芹帮忙辨认,完成初步工作。印制出版时尚有以往袍泽张国英将军(曾任“国防部”副部长)、郝伯村将军(曾任参谋总长、行政院长)等捐资促成。这虽是题外的一章,也表明了南老师对文化的关注,有时真是无微不至。
东西精华协会自成立以来,对于社会公益方面的工作,也是经常参与。其中包括送救济衣物到偏远地区的小学,像乌来、石门、大湖以及各地民众服务处等。也参加赈灾捐款给紧急受难的人们或社会团体,以及育幼院等,并捐赠医药给受刑人。
另有一项长期在做的,是资助贫困学生助学金。既是贫困学生,他们忙于兼职解决经济问题,功课是不易优异的,所以并不限制功课是否名列前茅。
在这众多的公益项目中,出钱又出力的,是陈又夫先生。
另有一位焦金堂先生,是大陆工作会的副主任,他是听讲《论语》时与老师结的缘。他从一九七七年二月开始,在协会设立了焦氏报恩奖学金,每年春秋两季定期发放,最初是每年两万元,资助三四个学生,以后又逐渐增加。当时这个数目很够学生用了。焦氏助学金也资助了几个来学中华文化的外国学生。
除了经常性的助学金以外,也还有人提供不定期助学金,视情况而定。慷慨解囊的有程沧波、汤宜庄、闫修篆、林苍生等先生。
颇为感人的是,有两个学生,接受助学金完成学业后,投入了工作,领到薪水后,也来提供助学金,帮助其他的学生。
举凡这些公益活动,在南老师的领导下,都是默默地在进行。有些设立奖助学金的人,隐去姓名,做了就算了,记事册上只有“张氏助学金”等字样。而张氏是谁已无法查考了。
另有老师早期的学生沈翰初,英年早逝,却遗交五十万元作为社会福利基金,由陈行夫先生转来。廿多年前的五十万元,还真是笔大数目呢!
◎ 本文选编自东方出版社出版的刘雨虹先生著《禅门内外——南怀瑾先生侧记》